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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8
更新时间:2023-05-18 22:56:51作者:未知
“吴谢宇弑母案”将于5月19日在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恢复二审审理。这起曾备受关注案件在事发八年后,重新走入人们的视线中。
时间覆盖了伤口。事发地的邻居有的缄默不语,有的感叹惋惜。时间暴露了庸常,在吴谢宇的老家,老房子被推平重修。时间与真相还在互为交织,吴谢宇用万字长文表达忏悔,叔叔称会作为原告出庭,舅舅在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愿意谅解外甥。
福州教育学院附属第二中学教师宿舍楼
八年的时间里,人和事并未跨越时间而消弭。在吴谢宇事件背后,存在着诡异的镜面人生:一面是残忍的弑母凶手,另一面则是小镇里唯一一个考上北京大学的高材生。
根据此前媒体报道,2015年7月10日,21岁的北大经济学院的学生吴谢宇在家中将自己的母亲谢天琴杀害。半年后的2016年2月14日,谢天琴的尸体在家中被发现,一时间舆论哗然。
2019年4月21日,在潜逃1380天后,涉嫌弑母的北大学生吴谢宇在重庆江北机场被机场民警抓获。
2020年12月24日,福州中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当日,福州中院发布消息称,公诉机关指控:2015年上半年,被告人吴谢宇产生杀害母亲谢天琴之念,于7月10日在家中将谢天琴杀害。作案后,吴谢宇谎称谢天琴出国陪同其交流学习,骗取亲友钱款共计144万元予以挥霍。为逃避抓捕,吴谢宇先后向他人购买10余张身份证件。2019年4月,吴谢宇被抓获归案。
2021年8月26日,该案一审开庭宣判。以被告人吴谢宇犯故意杀人罪、诈骗罪、买卖身份证件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万三千元。随后被告人提起上诉。
潇湘晨报(报料微信:xxcbbaoliao)记者在二审开庭审理前,探访曾留下吴谢宇印迹的莆田仙游县度尾镇,事发地福州教育学院第二附属中学,试图从时间的缝隙里,找到被那些与吴谢宇相关的细节,以及因他而改变的故事。
01
从未离开潭边村的吴谢宇
在度尾潭边村,吴谢宇从未离开。
潭边小学斜对面,是一家老式私人医疗诊所。70多岁的老村医至今仍记得吴谢宇的样貌:很高、很瘦,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十几年前,读高中的吴谢宇曾和母亲谢天琴来到诊所打点滴,老村医见过母子两几次。
潭边小学入口
弑母案之前,吴谢宇一家就在村内很出名。一方面吴谢宇的父亲是曾是村内公认的知识分子,聪明、读书好。在80年代,考上大学的不多,吴谢宇的父亲是其中之一,也因此成为村里人羡慕的“大人物”。另一方面是吴谢宇母亲的教师身份。1994年,吴谢宇出生后,一家人带着他来到福州读书,这在村里不是一件容易事。老村医说,即便是现在,村里的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在本地读书,能走出村子的学生只占十分之一。
弑母事件发生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镇上。老村医至今仍记得听到邻居口述时的错愕心情:“怎么会这样呢?杀母亲?是不是谣言?”随着事件逐渐被证实,老村医缓过神来,他叹了口气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表示惋惜。
2023年5月16日,当旧事重提时,老村医又想起了不少关于吴谢宇的事情。“他们家有精神病史。”
在通往吴谢宇家的丁字路口旁,有家小卖部,店主是吴谢宇父亲曾经的邻居和同学。他向记者回忆,在吴谢宇事件发生后的1年多里,村里人经常谈论此事。有的人说是他(吴谢宇)有精神病,有的人说是家长忽略了吴谢宇的心理变化。
在店主看来,后者可能更有说服力。吴谢宇父亲好不容易考上福州大学,毕业后进入渔业公司,并结识谢天琴与之成婚。生下吴谢宇后,两人望子成龙,直接在福州定居,对吴谢宇可谓百依百顺。
八年过去,一提起吴谢宇,村里人还会第一时间想起与之相关的事情。他记得,当地的学校还为此开过心理课,希望悲剧不要再重演。但更多的是惋惜,店主说:村里到现在为止,统共就出了两个考进北京的人,一个是吴谢宇,另一个是2021年考进北京师范的学生。
“出一个这样的人不容易,怎么就走上了歪路。”他对吴谢宇一家印象很深,“他爸爸要是还在,现在肯定坐上了渔业公司董事的位置。”
吴谢宇在潭边的家
吴谢宇老屋变了模样。原来的土坯瓦房,在2017年前后被改建成了一栋三层楼高的新式房屋。周围稻子、花生的大片农田,在5月的阳光下透着鲜艳的绿色。现今,屋内生活着4口人:吴谢宇的小姑姑、姑丈的母亲、叔叔和表弟。
姑姑被诊断出精神病,每天习惯性地守在门口,不时会在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表弟今年16岁,上高一。谈及哥哥吴谢宇,“不知道”成为主旋律。唯一记得的是,哥哥成绩很好,拿过全国应用物理知识竞赛福州赛区三等奖,还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福州一中,每次考试班里排名第一。后续获得 “三牧之星”奖学金——这是福州一中奖学金中的最高奖项。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见得次数不多。”他记得,在吴谢宇父亲的葬礼上,哥哥显得沉默,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原来就话很少,后来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同时,他还表示,吴谢宇母亲家教甚严,对他的成绩要求很高。相反,父亲则相对宽松。
吴谢宇的叔叔一直在潭边当地做电焊工。他说,“自己作为原告,将会出庭。”
因为二审开庭,吴谢宇的故事在村内又引来了一些讨论,关于他的作案动机依然众说纷纭。
02
小镇走出去的人本来就不多
“可惜啊,村里出这么个人不容易。”吴谢宇的邻居说。
在村里人表达惋惜的背后,实则是县城孩子们被困住的出路。度尾镇潭边村,隶属福建省莆田市仙游县,地处仙游县西中部。村内的产业除了传统农业,便是经营红木家具,普遍收入在3-4千元每月。
仙游面临着和其他县城同样的问题,人口外流严重。县城户籍在册人口不足10万,据当地人说,实际人口更少。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很少见到年轻人,街上只有学生和老人。每年春节前后,是各种意义上县城最热闹的时候——候鸟一样的打工人还没有离家、外出。
潭边街景
通过学习走出村镇,是孩子们出路的最优解。但吴谢宇事件发生之后,更难了。度尾镇的一名中学老师李丽(化名)告诉记者,在当地,许多学生读到初中毕业就离开校园,每50个人里大约只有7名学生能进入高中学习。
“小镇走出去的人本来就不多”,吴谢宇的事件发生后,如今42岁李丽记得上一级仙游县城的一位高中老师说,“现在的学生,成绩好,但我们也不能乱收,万一出事儿,对学校影响很差。”
尽管吴谢宇的学习生活并不在度尾村内,但事件的扩散显然不像人们想得那样。李丽说,“偏见被加重了,大家都知道他(吴谢宇)的老家是这里,连老师家访都会注意了解家庭背景。”
在走出县城的希望面前,李丽觉得,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些孩子的心理成长。她有个15岁的儿子,就读于仙游二中,她会在每天和孩子聊天,说些心里话。“我还记得当初看到新闻的时候,真的很害怕,不敢想象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吴谢宇的人人网主页里,有三个关于妈妈的分享。一个是一张图片,暗纹中显现“love u mom”的字样。另外两个是文章链接,一篇标题“如果拿你身上20斤肉换取母亲的十年长寿,你愿意吗?”没有转发语;另一篇标题“她一直在迁就”,转发语“自以为是的孝顺”,那篇文章写的是一个孩子自以为对单身妈妈很孝顺,长大后才发现做得远远不够。
媒体曾报道,吴谢宇的同学回忆:“吴谢宇几乎每天都会跟母亲谢天琴打很长时间的电话,就聊每天学了什么,上课讲了什么,哪些老师有意思,谁找他问一些问题。心情好的时候,吴谢宇会把室友们说的冷笑话段子记下来,讲给母亲谢天琴,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把不开心的事告诉母亲。”
2020年12月24日的一审庭审中,吴谢宇在庭审中供述称,他看了母亲的日记和信,感觉母亲活得很累,但他并未与母亲沟通过这些情感,自认为母亲也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到了2014年,他上大学期间,心理问题愈发严重,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因此每周去医院接受治疗。
03
仍旧空置着的宿舍楼
镜头转向福州教育学院附属第二中学旁。这是一栋六层老楼,灰白的墙皮有些脱落,谢天琴曾经居住在102室,墨绿色的房门紧闭,门上贴着两张燃气的缴费单,锁已有些生锈。一侧窗台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另一处窗户上,窗帘已经泛黄、老化。
现如今的案发地,房门紧闭
八年过去,这里一成未变,房屋空置。边上是中学的露天乒乓球场,学生的嬉闹声不断。
有楼上的邻居记得,自己刚听说事件的时候非常害怕,甚至直接搬离此地,直到吴谢宇被抓获才回来居住。
吴谢宇写给阿姨请求谅解的信(来源:凤凰Times)
他记得,2016年中,吴谢宇的悬赏通告被贴在了学校周边,大家提起来都噤若寒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在该名邻居眼里,吴谢宇是个爱看书、爱打篮球的阳光男孩。邻居还说,吴谢宇一家非常和睦,出门都会手挽手。
还有邻居告诉记者,自己收到过吴谢宇的出国的短信。“当时,还挺为这个孩子高兴的,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但事后,却没想到发生了弑母的事情。
现今,居住在此地的大多是二中的退休教师。在记者采访的3名邻居中,所有邻居都表达了惋惜之情,他们觉得,如果事情没有发生的话,吴谢宇应该会留在北京。
“我记得他学的是金融,最少也能在北京一个银行里面混个主管,多好。”邻居表示,在整个福州每年考进清华北大的人数不会超过30人,以学业而论吴谢宇肯定是佼佼者。
并非所有邻居都表现出对吴谢宇事件的关心,有邻居表示,“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追问有什么意义呢。一个家庭都没了……。”
吴谢宇的辩护律师徐昕在思考了很久后,决定接下案件,为吴谢宇辩护。他向记者表示,“吴谢宇案是一起惨绝人寰的悲剧,这既是吴本人的悲剧、吴家庭的悲剧,也值得全社会思考此类悲剧是如何形成的。我们的家庭教育、中小学教育、大学教育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社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发生如此残酷的事件。此案值得冷静地反思,以避免或减少类似事件的发生。”
八年过去,吴谢宇写给舅舅的信纸已经泛黄。信中,吴谢宇用散乱的字迹写着:“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根本没资格也没脸请求你的原谅,但我还是想对你说,无论你最终决定谅解我或不谅解我,我都百分之百地理解。”
潇湘晨报记者 傅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