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1月，浙江首个“礼物婴儿”出生

如今她也当妈妈了

29岁的小雅前几天给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生殖科的邢兰凤护士长发了条信息：宝宝满1周岁了，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同时发过来的还有宝宝扶着学步车走路的视频，里面的宝宝机灵可爱，笑起来暖萌萌的。

小雅是谁？她是浙江省首例“礼物婴儿”。叫“礼物婴儿”是因为采用的技术“配子输卵管移植”的英文首字母连写刚好是“礼物”的英文“GIFT”，取其美好的寓意。

29年前，小雅由中国生殖医学领域代表与领军人物黄荷凤院士和团队成功实施辅助生殖技术，并亲手接生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小雅做妈妈了，对于黄院士来说，同样也有“做外婆”的心情。

1995年11月

浙江首个“礼物婴儿”出生

时间回到20世纪80年代。那时，浙大妇院组建了生殖内分泌科，并成为全浙江省最早开展辅助生殖技术研究与应用的医院。首先对不孕病人实施人工授精；同期成立了攻关小组，进行辅助生殖技术的更多尝试。

1995年首先成功实施了“礼物婴儿”。其过程是先取得卵子和精子，然后经腹腔镜或直接开腹，通过导管将卵子和精子注入输卵管内，让它们自由受精结合，受精卵自行游入宫内发育成胎儿。

首例“礼物婴儿”的诞生，为浙江省辅助生殖技术带来了里程碑式的突破。

当时，26岁的吴女士，也就是小雅的妈妈已经结婚三年多，因为患有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稀发，没有规律，她始终没能怀孕。

浙大妇院辅助生殖技术攻关小组给吴女士应用促排卵药物后，在B超引导下取出卵子，然后与吴女士丈夫已经做过优化处理的精子一起，通过特制的导管，在腹腔镜下分别注入吴女士的双侧输卵管。之后，卵子和精子顺利在输卵管内受精后游入子宫着床发育成胚胎。

小雅成为浙江省首例“礼物婴儿”

1995年11月，吴女士通过剖宫产顺利分娩出一名女婴，体重3200克，评分为满分10分。这个孩子就是小雅，她成为了浙江省首例“礼物婴儿”。

“礼物婴儿”和“试管婴儿”虽然叫法不同，但都是通过辅助生殖技术诞生的小孩，是现代科技带给不孕不育家庭的礼物。

“礼物婴儿”和“试管婴儿”两者促排卵、卵泡监测、取卵、精子处理技术是相同的，不同之处在于，“礼物婴儿”是先取得卵子和精子，然后经腹腔镜或直接开腹，通过导管将卵子和精子注入输卵管内，让它们自由受精结合，受精卵自行游入宫内发育成胎儿，现在临床已经很少用了；“试管婴儿”则是将取出的卵子与精子，在试管内培育2-3天，最多5天，形成胚胎，再将这个胚胎移入子宫内发育成长。可以简单地理解成，由实验室的试管代替了输卵管的功能，是目前临床常用的辅助生殖技术之一。

2023年2月3日

“礼物婴儿”生宝宝了

是自然怀孕自然分娩

20多年过去，当初的小女婴长大了，长相也很清秀漂亮。她读了研究生，还结婚怀上了宝宝。

2023年2月3日，小雅在家里发现羊水破了，再结合前一天出现的腰痛症状，可以判断出，是宝宝要生了。

小雅的妈妈联系了浙大妇院生殖科护士长邢兰凤，一家人急急忙忙来到急诊室，邢兰凤也来到现场，一起检查小雅的情况。

“宫口开了8厘米，给她量好了血压之后，我又马上联系了分娩室护士长王虹。”此时，产房里已经准备就绪，两位护士长、“王牌”助产士李自豪等经验丰富的助产团队已经做好准备。

听到小雅羊水破了马上要生的消息，刚到杭州出差的黄荷凤院士立刻安排好手上的事情，马上和生殖内分泌科主任朱依敏教授赶到浙大妇院分娩室。

小雅孩子的出生，让黄院士有了“做外婆”的感觉：29年前，正是她亲手将小雅从吴女士的肚子里带到这个世界。生命的传承就在自己的手上见证，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礼物婴儿”小雅自然怀孕分娩生下宝宝

一边是温柔的鼓励，一边是专业的支持，当天，一名男婴顺利降生，Apgar评分10分。这次生子是自然怀孕自然分娩，过程非常顺利。

“以前总是有人问我，辅助生殖出来的孩子，发育得怎么样？能自己生育吗？今天，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在分娩室，“黄外婆”话语间都是喜悦和自豪。

临走时，黄荷凤院士说，“今天看到小雅生孩子，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我还想看到这个宝宝以后生孩子，那至少还要20年——看来我要加强锻炼了，期待‘礼物婴儿’第四代孩子的出生！”

一家三个“试管婴儿”

35岁的赵女士是一位三胎宝妈，和其他宝妈不同的是，她的三个宝宝都是“试管婴儿”。

如今，8岁的大女儿在读小学二年级；二女儿6岁，在家附近上幼儿园大班；4岁的小儿子去年也上了幼儿园，每天跟着姐姐一起上下学。一家五口生活过得安稳幸福。

回忆起当初从备孕到生娃的经历，赵女士至今还有些感慨：“那时候真的很迷茫，一度都快要放弃了，还好，经历过风雨，我们终于还是看到了彩虹。”

结婚后备孕三年都没动静

该做的检查几乎做了个遍

赵女士23岁结婚，丈夫是朋友介绍认识的，比她大了七岁。

“我们感情还是蛮好的，也都喜欢孩子，加上当时丈夫年纪不算小了，所以一结婚就开始备孕。”赵女士说，起初夫妻俩都没什么心理负担，觉得自然而然就能怀上，可是半年过去，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家里人说，可能是她太瘦了，不好生养。于是，赵女士除了一日三餐，每天还加上了水果、点心、营养品，半年重了六七斤，可依然没有怀孕的迹象。

为了找到原因，他们辗转去了不少医院。“前后两年多时间吧，该做的检查几乎做了个遍，血都不知道抽了多少管。”

赵女士说，自己先去做了全套的孕前检查，包括基因检测、卵巢功能、输卵管等一系列的项目，但查出来都蛮好；后来，丈夫又去医院查了精子数量和活力之类的，也都没问题。

“我还记得有一回看完门诊，我们两个人拿着厚厚的检查报告单出来，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那时候心里真的是凉透了，感觉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办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没再去过医院，丈夫安慰她说，实在怀不上也没关系，两个人过过日子也蛮好。赵女士也有些心灰意冷，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两次人工授精都没有成功

他们决定尝试试管婴儿

转机发生在2014年。

赵女士的一位同事想要二胎，但因为盆腔粘连无法自然受孕，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做了试管婴儿后，成功怀孕。

听说这件事后，赵女士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夫妻俩此前从来没有关注、了解过试管婴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们找到了浙大妇院生殖内分泌科的朱依敏主任医师。

朱依敏查阅了他们既往的检查报告，又详细询问了夫妻双方的情况，建议他们可以先尝试人工授精。

之后半年里，赵女士先后做了两次人工授精，但都没有成功。

“医生跟我们说，我们的精子和卵子本身都没有问题，但就是没法结合，考虑是免疫因素导致的，建议我们做试管婴儿。”赵女士和丈夫对试管婴儿并不是特别了解，但两人非常信任朱医生，当即听从她的建议，决定尝试做试管婴儿。

之后一段时间，赵女士遵照医嘱，定期到医院打促排卵的针。

“现在想起来，那是我们最难熬的时候，有一点希望，但又怕希望再次落空，毕竟我们已经经历过太多失败了……”赵女士说，好在朱依敏医生一直给她安慰和鼓励，让她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第一次移植胚胎没能成活

静养半年后终于迎来第一个宝宝

经过充分的准备，第一次医生从赵女士这里取了9个卵泡，配成了4个胚胎。

“我记得是2014年临近年底的时候，快过年了，听说这个消息我们特别开心，就想着过年回家正好能给老人一个惊喜。”赵女士移植了2个鲜胚后，开开心心跟着丈夫回河南老家过年了。

大概是因为旅途奔波有些辛苦，回老家后赵女士因为水土不服又生了场病，这两个胚胎都没有成活。

“我大哭了一场，医生跟我说不能太着急，还有机会的。”休息了一段时间，年后赵女士再次移植了2个胚胎，这次她非常配合医生，谨遵医嘱用药，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静养。尽管医生一再说日常生活和工作不影响受孕，但“心里没底啊，太想要个宝宝了，这次再不成功……我们可能真的要放弃了。”

幸运的是，之后的过程都很顺利，胎心有了、超声三维检查过了，每一次产检结束，赵女士都会在心底暗暗舒一口气。她几乎每隔一周就要去一次医院，用她自己的话说，“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

赵女士原本是打算顺产的，可临近预产期，羊水忽然减少，医生为她进行了紧急剖宫产，大女儿呱呱落地，母女平安。

抱着这个孩子，赵女士心里感慨万千，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丈夫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大女儿两岁后

再次移植到生产特别顺利

转眼大女儿2岁了，赵女士和丈夫都喜欢孩子，一直想着生活安稳了，有机会再生一个。

“因为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历，我心里也有底了，这次心情放松很多，没有那么急了，我老公也说，反正就试试，有了就锦上添花，没有也没关系。”

2017年，赵女士在浙大妇院通过促排卵取了5个卵子，配成了3个胚胎，当时移植了1个，冷冻了2个。

让夫妻俩惊喜的是，这次的过程特别顺利，从移植到生产，一路绿灯，没出现任何意外。2018年4月，二女儿出生，赵女士的丈夫连夜从外地赶回杭州，笑呵呵地抱着宝宝看了又看。

“现在回想起来，心情还是影响蛮大的，千万不要焦虑，欲速则不达。”赵女士表示，一开始夫妻俩还有点担心，试管出来的宝宝和普通的宝宝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可几年生活下来，两个女儿都乖巧可爱，聪慧伶俐，大女儿的成绩在班里一直稳居前三。“我个人觉得，试管出来的宝宝一样健康聪明。”

胚胎冷冻两年后

夫妻俩迎来“儿女双全”

说到最后一次试管的经历，赵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本我们也没有计划再生，2019年的时候接到医院电话，说还有两个冷冻的胚胎如果继续保存需要续费，我当时跟老公商量了下，觉得以前取卵那么辛苦，不想浪费这两个来之不易的胚胎，就决定再生一个。”

第四次胚胎移植，夫妻俩已经对流程很熟悉，心情也很平静：“我们对孩子都是平等地喜爱，也不在乎男孩女孩，只要来到我们家，都是缘分，都是我们的宝贝。”

2019年底，赵女士顺利怀孕；2020年8月，她在浙大妇院剖宫产诞下三胎，是个男宝宝。

全程为她“保驾护航”的朱依敏主任也由衷地为这家人感到开心，朱依敏说，赵女士的依从性特别好，心态调整也比较快，孕期产检都非常准时，一次都没有落下。

赵女士算了笔账，2次试管取卵、4次胚胎移植生3孩，前后大概一共花了将近20万元。“为了宝宝，一切都是值得的。”赵女士说，现在身边遇到有类似困扰的亲戚和朋友，她都会推荐对方到浙大妇院的生殖内分泌科去看一看，“我自己走过很多弯路，也浪费了很多钱和精力，希望那些跟我有同样需求的人，能够在这里接受专业的指导和治疗，找到希望，找到幸福。”

图为患者做试管婴儿的原因和成功率

专家快答

试管婴儿技术已进入第三代

1995年，浙江省首例“礼物婴儿”诞生，其后，浙江省的辅助生育技术逐步进入了快车道，实验室的条件也逐步改善，试管婴儿的技术也从第一代进入了目前的第三代，辅助生育出来的试管婴儿遍布全国各地。

“我们门诊接诊的主要是想要孩子但无法自然怀孕的患者，从不孕不育的原因来说，男女大概各占一半。”

朱依敏表示，这些年有一个明显的趋势，就是来做试管婴儿的患者平均年龄不断提高，“10年前患者的平均年龄30岁，现在平均年龄33-34岁，还有部分女性是45-47岁的，自然怀孕概率非常小了，所以求助于辅助生殖技术。”

她认为，这和大家生育观念的转变是密切相关的，还有职场压力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包括男性精子质量下降，女性有过多次流产史等。

最近的5-6年来，浙江新批了一些可以做试管婴儿和PGT（胚胎着床前遗传学检测）的医疗单位，严控适应证的问题更严峻。目前，浙大妇院仅以卵巢功能减退为首要试管指征占比达25.3%，超过首要指征的输卵管因素不孕（24.3%）和男性因素（13.6%）。

试管婴儿的成功率有多高？

所有来生殖内分泌门诊的患者，最关心的问题都是——试管婴儿的成功率有多高？

朱依敏说，这个答案取决于夫妻双方的具体状况，首先要找到不孕不育的原因，然后才能“对症治疗”，比如有些女性卵巢功能比较差，而试管婴儿一般情况下需要获卵8-10个；还有一些是男方的染色体和基因异常，比如精子活力不足等，也会导致女方流产率增高。

从以往的接诊情况来看，不明原因的（指年轻女性没有特殊原因，只存在输卵管不畅等小问题，男方常规检查没有问题的情况）不孕不育，试管婴儿的成功率相对是比较高的，一次成功的概率约70%，两到三次的成功概率在90%左右。

“以前的人主要在意生得出，而现在大家对于生育的要求更高，不仅要怀得上、生得出，还要生得好。”朱依敏说，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不单单取决于患者本身的因素，医患之间的沟通配合也非常重要。

从年龄上来说，朱依敏建议，女性如果有生育的计划，最好安排在35岁之前，因为卵子的老化更甚于肌体老化，30岁之前，女性的子宫环境和卵子质量都处于巅峰期，而30岁以后会逐渐老化，到了38岁左右甚至呈断崖式下降。

“十年以前来就诊的35周岁以上的女性占比不到10%，而我们这2年统计的数据发现占比已经到了27.8%。”朱依敏说，其实不管是自然受孕还是辅助生殖，都不建议女性拖得太晚，尽早就诊，成功率相对也会更高。

试管婴儿和普通宝宝有区别吗？

还有很多人关心，试管婴儿的宝宝健康吗？和普通宝宝有区别吗？

“其实，从小雅的例子就能说明这个问题，她健康长大、结婚生子，目前孩子1周岁了，生长发育情况和健康状况都和正常宝宝一样。”

朱依敏主任表示，全球首例试管婴儿路易斯·布朗出生于1978年，现在已经过了45周岁了，并且有两个正常出生的孩子，根据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她们的孩子身体状况与大部分自然生育的小孩并没有区别，非常健康。

“我们也曾对试管婴儿和自然受孕宝宝的智力发育进行过跟踪对比，发现总体上没有大的区别，反而一些试管婴儿的宝宝中，有许多学习成绩不错的。”

另外，很多父母担心的健康问题，这个问题从亲代来看，试管婴儿的父母比能够自然受孕的夫妇就存在某种缺陷，这些缺陷可能会传给子代。但是，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越来越多的基因缺陷会被发现，并通过技术消除掉。比如单基因病和染色体病，可以通过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选择正常胚胎移植，这就使得试管婴儿患遗传性疾病的概率比自然受孕的宝宝少，显得更健康。

虽然技术进步很大，但是随着女性年龄的增长，接受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会有明显的下降，并且出生缺陷的风险也会上升。所以年轻夫妻如果明确存在不孕不育的情况，在尝试别的手段无效后，建议尽早来做试管婴儿技术，以免失去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