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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7
更新时间:2023-10-07 00:11:20作者:佚名
一
1936年4月5日。北方的早春之夜犹然透着一股寒气,从关外刮来的大风吹得电线杆上的电线猛烈晃动,“呜呜”作响。
马路上行人稀少,路灯发着黯淡的光。人行道的一侧,行走着一个身穿中式紫色缎子对襟夹袄、外罩天青色风衣的年轻姑娘。她叫朱霓芝,21岁,北平中国农民银行的职员。霓芝的父亲是东北军的副军长,少将军衔,驻军天津,家在北平。朱霓芝是家中的独生女儿,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像她这样的小姐,原本是不需要工作的,但她读了一些进步书籍,接受了新思想,认为妇女要求解放,首要的就是必须自食其力,因此在高中毕业后,就去了银行工作。
朱霓芝出身高贵,容貌端庄,自有许多人登门求亲。但她未遵父母之命,拒绝嫁给一个富商之子,而自己找了一个经常到银行来解款而结识的邮电局职员,两人已经恋爱了一年半,最近正在商议婚嫁大事。这天,朱霓芝是应一位已经结婚的女友之约,去她家察看新房摆设的。告辞后,她原想叫一辆三轮车或者人力车,但没如愿,于是索性就步行而返,反正路程不远,半小时就到家了。
但是,朱霓芝没有想到,她竟会在途中遭遇不测之祸——
朱霓芝走出三分之一路程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是一辆蒙着草绿色帆布的小吉普车,车速较慢,开车的是一个外国人。正因为这一点,激起了朱霓芝作为一个年轻姑娘的好奇心,她驻步侧身,对那辆汽车、那个驾车人作好奇观望。小吉普在她旁边停了下来,那开车的外国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用英语跟朱霓芝打招呼:
“哈啰!小姐,晚安!”
朱霓芝会说英语,而且说得还很流利,当下就用英语还以问候。对方一听乐了:“呀,小姐,您的英语说得这么好,您去过美国?英国?”
朱霓芝摇头:“不,我哪个国家也没去过,我是在中国学的。”
对方翘起了大拇指:“了不起!小姐,您去哪里?是同路吗,好,请上车吧,我很乐意送您一程。”
在朱霓芝的21年生活经历中,由于父亲的身份和家庭环境,她所接触到的全是鲜花和微笑,甜言和蜜语,因此,在她的心目中,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因此这个世界的人也是友好的,更不要说代表高度文明的外国人了。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像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上了一个陌生男子的汽车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于是,她就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虐旁边的那个位置上。
吉普车启动了,那个外国男子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朱霓芝:他叫格瑞,是来北平经商的美国人,他的父亲是美国的一位议员。然后,他就打听朱霓芝的情况。朱霓芝通常是不向外人说起自己父亲的,这也是她的“独立自主”观点的一个构成部分,现在在外国人面前那就更是这样了。于是就说自己在哪里工作。家住何处等等。朱霓芝已经好久没有说英语了,现在有这样一个跟美国人直接用英语对话的机会,感到非常开心,喃喃咕咕说了不少话。
正说得起劲,格瑞突然把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了过来,放到了朱霓芝的大腿上,并且隔着衣服连摸带捏起来!朱霓芝凭着女性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感觉不对头,马上提出要下车。
格瑞笑道:“下车还早呢,小姐,我要送您到家才让您下车呀。”
朱霓芝速时才发现走的路不对头,汽车已经换一个方向,朝着天坛那里开过去了。这下子她着急了,尖声嚷嚷道:“不行!你赶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格瑞加快了车速,同时把朱霓芝紧紧地搂住。朱霓芝奋力挣扎,想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往下跳,但对方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扯住了她,使她无法挣扎。朱霓芝终于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自己,慌急中叫道:
“混蛋!你敢图谋不轨?告诉你,我的父亲是将军!”
对方一怔:“什么?你的父亲是将军?现任将军吗?”
“对,他是军长!”
但这并未能够镇住对方,格瑞侧目瞥了一下鲜花似的朱霓芝,狞笑道:“哪怕你父亲是中国的总统,我也不怕!”
说话间,小吉普已经驶至天坛围墙的外侧,格瑞把汽车刹停后,将来霓芝从车上拉下来。20世纪30年代时的天坛,一到晚上便是漆黑一片,空旷无人,一般行人都不敢从这里经过的。因此,任凭朱霓芝怎么叫嚷,也没人来解救她。
就这样,朱霓芝被美国商人格瑞强奸了。
二
案犯格瑞,37岁,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下级军官,10年前从军队退伍后,进入商界经商。由于有国会议员父亲的关系和影响,他的生意做得很顺手。三年前,格瑞带股投入了当时在美国颇有名气的商业财团“费里登贸易总公司”,成为一名控股经营者。
1936年初,“费里登贸易总公司”第224次董事会作出决议:开展对中国北方地区的贸易活动。公司总部随即决定在中国北平设立一个办事处,委派格瑞担任总代表。1936年2月中旬,格瑞带着8名下属人员从美国来到北平,开始了前期工作。根据规定,在最初的一年内,办事处人员是不允许带家眷的,这样,格瑞就只好把太太留在美国。但是,以格瑞这样的年龄和体质,以及原先在美国时的那种放荡生活习性,要他过一年清心寡欲生活显然是颇难为他了。格瑞最初想到的是去妓院解决这一问题,但是一则他还不会说汉语,总不能带着个翻译去逛妓院,二则他怕沾染上性病,所以放弃了这一念头。接着,他又想索性在中国物色一个情妇,但这需要时间,因为找情妇不像找妓女那样有现成的地方的。这个方案还没付诸实施时,他在今晚破例驾车出来兜风途中无意间看见了如花似玉的朱霓芝,欲火难忍,就下手作案了。
格瑞作案后,原想把朱霓芝重新拉上汽车,带回住所去。但是,由于朱霓芝拼命挣扎,再说他的欲念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强烈了,因此也就罢休了。格瑞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吹了声口哨,跳上小吉普,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被突如其来的横祸打击得痛不欲生的朱霓芝已经记不清是怎么回的家。反正当她踏进家门时,家中因为她这么晚了还不归,正议论纷纷,忧心忡忡。母亲见女儿一副魂不守舍、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样子,情知出了大事,马上搂住朱霓芝问是怎么一圆事。朱霓芝再也忍受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诉说了案件经过。
那天,朱霓芝的父亲正好从天津来北平公干,听说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不禁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叫上两名卫士,三人各揣手枪,驾车出去寻找那个肇事的美国恶棍。
当晚,朱霓芝将军带着卫士驾车转遍了全北平,没有找到格瑞的影踪,只得悻悻而归。回到家中,朱霓芝犹然哭泣不止。其母问将军此事怎么了结,将军沉思片刻,说:
“向警察局报案!”
“报案?一报案那不是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了?今后女儿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将军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报案,不把那个洋恶棍翦除,他肯定还会继续作恶。这样,北平就有更多的清白姑娘会遭到他的蓠辱。至于女儿的名誉,我想我们可以设法保全的,比如事后我们搬往天津去住。”
这样的家庭,当然是以男主人为主的。朱将军一锤定音之后,当即往北平警察局刑警大队打电话。当时北平市警察局刑警大队的正大队长缺职,该大队由副大队长钟震先当家。巧的是,这钟震先正是朱将军的老部下,当年朱将军在东北吉林当团长时,钟震先是该团的排长。后来张学良将军从东北军中选拔一批年轻有为的军人送往国外去留学,钟震先有幸被选中,去英国学习警务,回国后就到了北平警察局当警官。这天晚上,恰恰是钟震先担任市警察局的总值班,朱将军电话打进去,要找警察局的最高长官,值班警官昕出口气很硬,不敢怠慢,于是就请钟震先接电话了。
钟震先和朱将军交谈了几句,弄清报案者乃是自己当年的上司,不禁大惊,当即点兵点将,亲自率领着数名刑警火速赶往朱宅。
由于来的都是男刑警,受害人不便露面,于是就由朱将军亲自出面向钟震先一班人介绍案情。钟震先昕完后,马上表态:“请老长官放心,我一定尽快把这个案子侦破,把案犯拿下,绳之以法!”
“那就拜托了。”
朱将军按照当时的规矩,吩咐夫人拿出30元大洋作为赏金发给刑警。
钟震先当即作出安排:由他带队即刻前往天坛去勘查现场,同时往局里打电话,让速派人去把刑警大队惟一的一名女刑警从家中叫过来,单独向受害人了解案情。
钟震先一行在天坛找到了作案现场,当时的刑事侦察技术水平极为有限,所谓勘查现场无非就是在那里看一看案犯是否遗有什么物品,有无脚印或者其他什么痕迹,然后拍几张黑白照片就算完成了勘查。
等钟震先几个重新返回来宅时,那个女刑警已经与朱霓芝进行了谈话,并且把谈话情况做成了笔录。钟震先看了看,对其中说到的两点引起了兴趣:一点是案犯自称是“美国商人”;另一点是那辆小吉普车。但是,女刑警的笔录中没有那辆小吉普的牌照号码。钟震先问了问,女刑警的脸红了,原来她并没有想到需要了解一下。于是重新去向朱霓芝打听,朱霓芝想了一会,说她没有留心牌照号码,好像末两位数字是“72”。
钟震先于是决定先查这辆小吉普。天明后,他派人去北平市警察局交警大队吊了牌照登记底卡,把所有末位数为“72”的牌照资料全部抄了下来。当时北平的汽车有限,小吉普更是不过几十辆,末位数字为“72”的心吉普就只有一辆,一看是“大得利商行”的。
钟震先问:“这‘大得利商行’是何方人士所开?”
在场的刑警谁也回答不上来,于是去打电话了解。一会儿,回音报过来了:那是一个韩国商人开的一家以经营棉纱和纺织品为主的公司,据说那个韩国老板和日本人的特务机关有点瓜葛。
钟震先东北军出身,心里记着“九—八”,一提起日本就恼火,当下便说:“走,去那家商行看看,管他是韩国人日本人,只要与案子有关的,先他妈的逮进局子再说!”
于是,钟震先亲自出马,带了4名刑警前往“大得利商行”。那韩国老板从未和中国警察打过交道,见钟震先一行脸色凶狞,来者不善,不蘩暗自吃惊,连忙殷勤招待,又是咖啡又是点心,还奉上了日本原罐香烟。钟震先等人咖啡不饮烟不抽,不怀好意地盯着对方问“贵公司有否汽车”。
韩国老板小心翼翼地回答:“有!有!”
“什么车?”
“是一辆日本的‘君代山’轿车。”
“车呢?”
“在后院停着呢。”
“看看去。”
到后院一看,果真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还是新的,却是挂日本华北驻屯军的军用牌照的。
钟震先于是发问:“贵公司是日本军方办的?”
“不!不!这辆汽车是日本方面的朋友进的。”
“向警察局登记过吗?”
“没有,我们想已经有牌照了,也就不登记了。”
“你们原先在警察局登记过的那辆汽车呢?”
“哦,您是说那辆小吉普车?已经转让给‘费理登公司驻中国北方办事处了,不过还没办过户手续。对不起,我们疏忽了。”
刑警于是向对方了解“费理登公司”的情况,一听是美国人开的,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寻思此事多半的和美国人搭界的了。
一行人离开“大得利商行”后,钟震先说:“去两个会说英语的弟兄,以交警的名义向‘费理登’那里了解那辆吉普车和那个办事处的情况i”
两名刑警去了“费理登”,以交警名义了解那辆吉普车的过户问题。对方接待刑警的是一个胖胖的美国女人,她告诉刑警,那辆小吉普确实是从“大得利商行”转让的,因为见有牌照,就没有马上去警察局办理过户手续,现在愿意接受警察局的处罚。
刑警同:“那辆车呢,我们先看看。”
“哦,对不起,那辆汽车现在不在这里。”
“怎么的?”
对方解释道:“那辆汽车今天上午由我们主任开往唐山去办事了。”
“你们主任是谁?”
“他叫格瑞。”
刑餐生怕打草惊蛇,没敢再打听下去,留下一纸罚款通知单,让对方在主任返回北平后,开了汽车去警察局验车交罚金带办过户手续。
刑警回劐警察局,向钟震先上报告调查情况,钟震先马上疑到了格瑞头上:“你们打听过那个主任的长相什么的情况吗?”
刑警说没敢打听,因为恐怕惊动对方,但是,他们暗暗看了墙里挂着的办事处全体人员的照片,看清那个格瑞是怎样一副模样。钟震先于是唤来女刑警,让她再去一趟朱宅,向受害人核实一下案犯的相貌。
核实的结果是:案犯模样基本与那个办事处主任格瑞一致。
几个刑警跃跃欲试,要去唐山抓格瑞。钟震先比较冷静,沉思了一会说:“逮虎容易纵虎难.,外国人尤其是美国人日本人不好惹,我们现在投有过得硬的证据,如果抓了他,他来一个矢口否认,我们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而且这个案子别想侦破了,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刑警便问那怎么办,钟震先说唐山得去,不过不是一定抓人;而是先让受害人去辨认,如果受害人辨认确凿的,那就来一个“就地传讯”,从传讯中找漏洞,最后迫使对方承认犯罪事实,到那时就可以下手逮人了。
钟震先考虑到这件事弄起来可能很大,恐怕手下的刑警届时镇不住阵脚,于是就决定亲自出马。这样的事情,当然还得请示警察局长。钟震先去向局座如此这般一汇报,局长表态说:只要证据确凿,那就动吧,至于动了以后下一步如何走,届时再看吧。
钟震先于是带了由警察局长亲自签署的“传讯证”、“搜查证”、“逮捕证”和手枪、手铐,带了3名得力刑警和受害人朱霓芝,5个人驾着一辆小吉普前往唐山。
当晚,钟震先一行抵达唐山,下榻于“立峰旅馆”。草草吃过晚饭,几个人就分头出去打听格瑞的下落。当晚没有打听到,但弄清了唐山所有与外国人有关系的中外公司、洋行、商行的地址和经营项目。
次日,钟震先留在放旅馆陪护朱霓芝,三个刑警则出门去探查格瑞的下落。中午时分,报来消息,格瑞在唐山北门的“顺风药房”待着,现在已和药房老板到“和顺饭庄”吃午饭去了。
钟震先当机立断作出决定:立刻带朱霓芝去“和顺饭庄”辨认!
因为生怕惊动了格瑞,因此没有开吉普车过去,而是叫了两辆三轮车,一前一后前往“和顺饭庄”。到了那里,先行赶去的刑警迎上来向钟震先报告:格瑞在饭庄二楼吃饭,二楼只有一个楼梯,格瑞正好对着楼梯口坐着,如果朱霓芝上去,肯定会被他看见并且认出。
钟震先觉得头痛了,但吃刑警饭的头脑都活络得很,稍停便有了主意:“这样吧,我们上对面楼去辨认。去一个人到旅馆把望远镜拿过来,给朱小姐辨认。”
“和顺饭庄”对面是一排居民住家,住的都是当地一些小康人家。钟震先几人贸然登门,要求上楼去待片刻,人家自然不肯。钟震先出示了“派司”也还没用。这又不在北平,可以以“执行公务”的名义硬上,弄得火起作兴还要把对方带进局子去吓唬一下,但这是在唐山,属于人家的地盘,北平刑警不敢动硬耍粗,否则一旦闹起来惊动了面饭店里的那主儿,就等于白来一趟唐山了。钟震先无奈之下,只好让一个刑警去前面拐弯路口去找执勤的那个交通警察,给他一看“派司”;说有公事烦请协办,如此这般一说,那警察一口答应帮忙。
那个年头,警察在平民百姓面前就是阎王,说出的话语等同于圣旨。那交警过来对那户住家一说,自是马上点头。不但让钟震先几个人内,而且还要沏茶奉烟,被钟震先阻住了。一行人上得楼去,那个回旅馆取望远镜的刑警也来了。朱霓芝举起望远镜只一看,一双手便颤抖起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对!就是他!……就是他!!”
钟震先于是下令:“到对面饭庄楼上去,逮那主儿!”
临走时,钟震先掏出两枚“大头”给了住家,男主人大出意外,喜得眼睛没缝,正待开口道谢,几个人已经出门而去。
钟震先带了两个刑警进了“和顺饭店”,跑堂迎上来,点头哈腰正待招呼,钟震先已经一脸威严地低声道:“听着,你上楼去,对那个外国人说‘下面有人要找你说话,烦请你下去一趟’。”
“哎……不敢动问,先生您是……?”
“废话少说,赶快照办!”
跑堂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去。片刻,他下来了,摇头道:“先生,他不肯下楼,说有什么事要对他说的,不妨上楼去。”
钟震先冷笑道:“给他面子不要面子,那就上楼去吧。”
钟震先独自上楼,走到格瑞面前:“是格瑞先生吗?”
格瑞歪睨着这个貌不起眼的中国人,爱理不理地说:“你有什么事?哎,你是谁?”
“我是北平市警察局的刑警……”
格瑞面不改色:“刑警?刑警找我这个外国人干什么?”
钟震先还想顾全一下对方的面子:“是这样的,北平那里有桩事情,想向阁下了解一下,我们去楼下说吧。”
谁知格瑞根本不理会钟震先的好意,把脸一沉道:
“去去去!你们中国警察局的事,跟我这个美利坚合众国钟震先于是只好直言了:“格瑞先生,由于你涉嫌一起刑事案件,我奉命来把你请往北平。请你放下酒杯,跟我走吧,汽车在楼下等着。”
格瑞咆哮道:“混蛋!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污辱我!”
这时,“顺风药房”的老板和另外两个陪客开口了,多是指责钟震先的,有一个还要起身去给警察局打电话,说钟震先故意污辱外国友人,要警察把他抓进去。
钟震先笑道:“格瑞先生,你知道中国话中那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俗语吗?体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况。”
钟震先回身对着楼下一声叫喊:“喂,你们都上来!”
楼下的3名刑警便带着朱霓芝上楼来了。那格瑞一看见朱霓芝,脸色就变得一片灰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格瑞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格瑞长叹一声:“唉——你们看着办吧,事情是我做的。”
钟震先一声冷笑,拿出了“逮捕证”:“格瑞先生,看准了,这是北平市警察局的‘逮捕证’,这回,真得委屈你一下这个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了。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给他扣上手铐!”
刑警给格瑞上了铐子,押着他下了楼。
由于小吉普只能挤5个人,钟震先就让一个刑警带着朱霓芝坐火车返回北平,他自己则和另外两个刑替押着格瑞驾小吉普返回北平。
格瑞被押回北平后,钟震先只恐夜长梦多,于是不顾旅途劳顿,当即提审。尽管钟震先精通英语,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另外请了一个熟识的英国神父担任翻译,好对审讯情况有一个易被有关方面接受的证明和交代。
格瑞由于已经见过受害人朱霓芝了,知道抵赖不过去的,就很爽快地供认了作案情况。整个审讯过程,只用了1个小时。钟震先对格瑞的态度大为赞赏,结束审讯时开玩笑道:“格瑞先生,如果所有的涉嫌人犯都像你这样爽快,我的工作就轻松得多了。”
钟震先连夜把审讯笔录送往警察局长家中。局长看了笔录,又问了一些情况,说:“我当局长好几年了,还从未逮过美国人,这事恐怕会有麻烦。这样,你把审讯笔录叫人抄几份,明天分别寄送美国驻北平领事馆、华北行政公署、国民政府外交部等,先让他们对此有个数,省得到时候我们被动。”
美国驻北平领事馆接到格瑞被捕的情况通报后,立刻向南京美国驻华大使馆汇报了情况。美国大使馆当即指示驻北平领事馆:派员赴北平市警察局交涉,要求会见在押的格瑞,在没有中国人在场的情况下与格瑞进行交谈,弄清真实情况。
北平市警察局同意美国驻北平领事馆会见格瑞,但是不许可后一项要求。警方生怕格瑞在这种反常的会见后翻供,这样警方就要陷于被动局面了。双方就此进行了争论,最后达成协议:会见时由双方各指派一名律师在场旁听。
会见没有产生如警方担心的那种后果,但是,警方总是担心此事会变幻莫测。那格瑞就像一只烫手的山芋一样,警察局长只想早点扔掉。于是,警方对该案“特事特办”,在短短的数天内就完成了预审,于1936年4月19日把这个案件移送北平地方检察院。
北平地方检察院自己知道警察局如此“积极工作”的原因,他们不想让这个烫手的山芋停留在自己手里,于是也效法警方,在接到案卷的当天晚上就派员前往北平市警察局看守所对格瑞进行预审。一星期后,检察院把这个案件送到了北平市地方法院。
北平地方法院把这个案件交给留美法学博士、刑庭法官蒋锦城审理。这时,情况果真如警方所担心的,出现了变化——
蒋锦城接手该案的次日,就接到他在美国留学时的一位关系很好的同学、美国纽约法院的法官由美国驻北平领事馆转交的一份电报,要求他对格瑞手下留情。蒋锦城具有一定的民族气节,当即回了一份电报,问对方“美国对这类案件是否可以手下留情”,言下之意是拒绝了对方的说情。蒋锦城预感到这件事不过是为该案说情的一个开头,他作好了应付种种说情的准备,同时也想学警方、检察院的做法,赶紧把这个案件判掉,免得节外生枝,给自己在公众和舆论面前留下一个不佳的印象。
但是,蒋锦城还没来得及行动时,美国驻北平领事馆的官员已经来找他了,进上了一份国民政府外交部的公函,要求法官考虑美方的请求。
蒋锦城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故意装糊涂,问对方“请求”什么。那官员倒也直率,开门见山说:“就是请求法官先生把格瑞释放。”
“我有这个权吗?”
“我知道您有这个权,您只要这样做了,绝对没有人会对您予以指责的,包括您的上司。这个,我愿意以上帝的名义向您保证。”
蒋锦城向对方“请教”:“那么,我在判决书上怎么写呢?是写被告人无罪呢,还是说被告人的行为不用受到法律的惩处?”
对方不是搞法律的,所以尽管具有外交官的口才,但是竟然回答不上来了,愣愣地望着这位中国法官。于是,蒋锦城端茶送客,要对方回去想定当了再告诉他。
再说受害人朱霓芝的父亲朱将军,始终着这个案件的进展情况。朱将军自有他的消息渠道,得知蒋锦城两次拒绝美国方面的说情,甚为欣慰,特地托人去向蒋锦城当面表示谢意。
殊不料,次日朱将军就得到新的消息:蒋锦城已经对美国人妥协!
朱将军当即决定亲自去见蒋法官,了解那是怎么一回事。1936年5月9日,即朱将军得到这一消息的次日,他从驻地天津赶往北平,直接去了北平地方法院,点名要找蒋锦城法官说话。
法院方面的回答是:蒋法官不在法院,请改日再来。
朱将军作色道:“不必改日,如果他不在,我就在这里坐等!”
一位在职的国军副军长这样说话,不能不引起法院的重视了,于是,蒋锦城也回避不了了,只好露面。
朱将军见到蒋锦城的第一句话是:“蒋法官是否有子女?”
蒋锦城如实回答:“本人今年四十挂零,膝下有一子一女。”
“蒋法官,朱某行伍出身,一介武夫,是个粗人,说话鲁莽,请你谅解:若是蒋法官的女儿遭受朱某小女一样的祸害,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蒋锦城无言以对,惟有摇首。
朱蒋军怒视对方:“你受了美国人多少好处?”
“朱将军,请你别这么想,蒋某……”
蒋锦城说到这里住了口,因为他不无惊骇地看到对方手里出现了一支手枪!
朱将军瞪着蒋锦城:“如果你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你就说实话。只要是追不得已之举,朱某可以考虑善处。”
蒋锦城点头:“我是准备把情况向阁下和盘托出的,请你稍等一下……”他打开抽斗,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朱将军。
“这是什么?”
“你看一下就清楚了。”
朱将军从信封中取出一张纸,定睛一看,是宋子文写的一张便条,只有短短数语——
北平地方法院:处置格瑞一案时望充分考虑我国与友邦之关系,切切!
宋子文
朱将军暗吃一惊,他知道宋子文是著名的“亲美派”,但没有料到此公竟然为了这样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而亲自出马说情。
蒋镣城说:“这是上峰交给本人的,说如果不照此办理,就离开北平地方法院。我还未松口,正在考虑对付之法。”
朱将军点头:“现在,我体谅到阁下的难处了,我不能要求你为了我女儿而丢了饭碗。你照你的想法做吧,我另外设法就是了。”
蒋锦城望着朱将军:“将军打算怎样处置此事?”
“看来,我只好也找人下达这样的条子了。”
“要找人,只有找委员长本人了,因为这是宋子文写的条子,只有委员长能驳此人的面子。
“多谢指点!”
朱将军离开法院后,寻思此事只有找蒋介石方能解决不假,但是凭他一个少将副军长,要求见蒋介石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走迂回之路方有些许希望。怎样迂回法?他沉思良久,最后想出了一个主意:去找老上司、少帅张学良!
当时,张学良驻在西安,朱将军先从北平往西安打了一个长途电话,问清少帅近日未离西安。于是通过熟人与空军方面取得联系,知道次日有飞往西安的运输机,便前往搭乘。
朱将军抵达西安后,随即去张学良官邸求见。张学良已经从副官口中知道朱将军要来西安,当下一说就见。
朱将军向张学良诉说了全部情况,张学良听得怒发冲冠,拍案道:“这种事情如果不能秉公处置,还要政府干什么?、还要法律于什么?”藕停又说,“宋子文怎么如此糊涂,这样的事情也可顾及私人面子的?”
张学良与宋子文的私交不错,所以说得还算客气。
张学良略一沉思,说:“相铭(朱将军的字)你回天津去吧,这件事既然到了我这里,就由我来解决吧,我一定要法院给你一个公道!”
张学良于是亲自起草了一份电报,直接拍发给蒋介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要求蒋介石过问此事。
三
蒋介石接到这份电报,当然要考虑张学良的面子了,于是发了话,让北平方面对该案要“依律办案,秉公执法”。这样,北平地方法院的头目不敢再要蒋锦城法官怎样怎样,蒋锦城当机立断,立刻择日开庭,将强奸犯格瑞判处有期徒刑5年。
格瑞被判刑后,出乎意外的并未上诉。于是,在判决生效期到达后,他就被押解北平监狱服刑。
北平作为六朝古都,北方重镇,自然而然地成为北方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也是封建帮会活动的中心地区。在至民国为止的中国历史上,凡是这类城市,其监狱里的花头也最大了。北平监狱也是这样,早在前清时,刑部大牢、顺天府监狱就是天下著名的监狱,到了民国时期,情况一点也没变化。北平监狱的官方管理固然有一套严格的制度,而囚犯之内自定的规矩那就更厉害了,简言之是老犯人欺压新犯人,势力强的犯人欺负没有势力的犯人,把个监狱弄得乌烟瘴气。
却说那格瑞入监伊始,就尝到了中国大牢的味道。原先他在北平市警察局是受优待的,待在单人监号里,无人管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吃饭都是狱卒给他去外面饭店叫进来的,要吃什么只要吭一声,还可以喝酒拍烟。照格瑞的想法,他作为已决犯到了监狱之后,应当受到更加优厚的待遇。不曾料想到的是,他第一天押解北平监狱,就被其他囚犯打得吐了血!
按照北平监狱的规矩,新人监的犯人,在进监区之前,要接受狱方的询问、登记。那格瑞一到那里,早有一个典狱官高坐桌后等着他了,旁边一左一右站着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囚徒,那都是有恶势力为背景的、可以在监狱里为非作歹的流氓。
这个典狱官名叫井今可,他早已知道新来的囚犯是一个美国人,正因为如此,他就要亲自坐镇,给格瑞一个下马威,不是为了树立监狱的威严,也并非为了替受害人出口恶气,而是看中了美国人的钱袋子,想来一个敲山震虎,捞一笔横档。在这之前,井今可每当有外籍犯押解入狱时,都是如此作为,那些日本囚犯、韩国囚犯都被他镇得服服帖帖,乖乖地奉上钱钞或者手表、金笔、皮毛衣衫之类。
井今可望着格瑞,喝道:“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行?”
格瑞在看守所待了一段时间,已经学会了装傻,当下指指耳朵,张张嘴巴,表示既听不懂汉语,也不会说汉语。这当然难不倒井今可,他既然专跟外籍犯打交道,自然是会说英语,而且说得还很流利。但他这会儿要摆摆派头,就不自己说,而是要一个流氓担任翻译。那个流氓早年曾在英国洋行当过差,英语说得比典狱官还好,当下一翻译,惊得格瑞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料到中国监狱里的囚犯竟然能说这样瀛利的英语。
于是,格瑞就如实回答了一应新入监的囚犯需要回答的问题。然后,便是向他宣布监狱的规矩,也就是所谓的“监规制度”。一个囚犯把一块上面钉着鞋匠补胶鞋用的铁皮锉的木板扔在格瑞面前,喝道:
“懂规矩吗?爽快点!”
这就是要格瑞跪在上面。其时是6月份,格瑞怕热,已经穿“西装短裤”了,如果双膝跪在上面,那肯定是扎个皮开肉破,痛不堪言。因此,格瑞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稳如泰山般地站立在那里,一双眼睛闪着傲光,一声不响地望着典狱官。
今可也不响,以同样的目光盯着对方。
但是,旁边的几位忍不住了,上前去对着格瑞举拳扬臂,担出一副动武的样子。那格瑞一看势头不对,他是学过西洋拳术的,二话不说,挥拳冲离他最近的一个囚徒就是一下。那囚犯被击个正中,仰面朝天跌翻在地,一只手掌正撑在那块木板上,顿时血流如注,一片鲜红。
这下,井今可恼火了,也没见他发什么信号,只是好像抬了抬手,那几个囚犯就一拥而上,围拢了格瑞一顿拳打脚踢。这几个都是会些拳脚功夫的,那股势头,不说“排山倒海,雷霆万钧”,却也是有点分量的,别说格瑞了,就是一个拳王也只怕难以对抗,格瑞当下就被揍了个鼻青眼肿,还吐了两口血。
打过之后,井今可让狱卒把格瑞关进了一个有20多人的大监房,里面待的倒不是像上述那几个打手样的家伙,而是一班身上长满了疥癣、脓疱疮或者癞痢头之类的乞丐。这对于格瑞这样一个具有几近于洁癖怪习的洋人来说,那简直是一种非常残酷的刑罚。于是,格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在放风时对正好走过他所在的那个监区的一位长官模样的胖子(是北平监狱副典狱长羊稼贞)大吼大叫了一番。
羊稼贞不懂英语,但他一看这个犯人是个西洋人,便不大敢小觑格瑞。不过他当时正陪同客人参观,也就不便说什么,于是打着手势叫格瑞先返回监房,待会儿他会派人找格瑞说话的。
主管典狱官井今可知道这一情况后,心里有点害怕了,马上派人给格瑞换了一个单人监房。
格瑞刚搬到单人监房,美国领事馆就来了一个秘书探监。正撞在羊稼贞手里,当时羊稼贞还不知道对方要看的犯人正是格瑞,但听说是美国籍犯人,心里就有点嘀咕,寻思若是正好是那个冲他叫嚷的西洋犯人,那就尴尬了。羊稼贞放心不下,于是就亲自陪同美国领事馆来人进监区。一会儿,典狱官把格瑞带来了,羊稼贞一看正是先前那位,脸色就有点异样了。
那格瑞看见领事馆的那位秘书,就像失散了亲人的孩子见到了父亲,拉着对方的手又是哭泣又是诉说。那位秘书还没听完,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走到那个井今可面前,挥手就是一个耳光;然后用英语咆哮着要通过外交途径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要把井今可逮捕法办。这一记耳光打得使一旁的不懂英语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内容的羊稼贞又惊又恼,正待发作,井今可已经撑不住劲,竞对着格瑞和领事馆秘书跪了下来,作揖求饶,看得羊稼贞眼睛发直。
次日,格瑞所在的“费里登驻申国北方办事处”派人给他送来了2500美元的零用钱和大量食品、日用品。格瑞已经从向他投降的井今可口中知晓了那天教训他的原因,弄了个哭笑不得,说如果就为了要些钱钞物品,开口对他说就是,他有的是钱物。格瑞为了表示他的大方,当场就把大部分食品、日用品散给了其他犯人,然后又给了典狱官500美元。
从此,格瑞就成了北平监狱的名人。监狱上下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犯人,他有美国领事馆那个后台,狱方担心他会节外生枝弄点难题出来,因此所有的典狱官、狱卒都根本不敢对他实施正常的或者非正常的管教;对于犯人而言,由于那班地痞流氓已经成为他的保护神,都唯他的眼色是命,因此谁也不敢招惹他,在他面前都表现得老老实实。
本来,格瑞就这样在监狱混混日子也就可以了。像他这种情况,以当时的法律规定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层层关系,按照羊稼贞后来所说的,最多关押一年就能以“保外就医”或者“监外执行”的名义恢复自由了。但是,格瑞天生是个不甘安分的角色,不久就弄出点事情来,结果竟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
四
格瑞弄出的事情发生在监狱医院。北平监狱内部有一个医院,有外科、内科、五官科和眼科,以给在押囚犯看病为主,也给在监狱供职韵狱卒、典狱官治治小毛病。医院的医生、护士,以囚犯中有一技之长的男女犯人为主,每个科再配备若干监狱工作人员负责。
格瑞在监狱内无所事事,异想天开地要跟入监那天教训过他的那几个地痞流氓学习中国功夫。那几个家伙收受了格瑞的东西,又见典狱官部对格瑞执礼甚恭,自然巴不得巴结这个特殊犯人。于是就积极地当了格瑞的武术教师。格瑞学武术很认真,要求真打,那几个中国师傅就只好跟他来真的了。结果,有一个本领最好的痞儿犯人把洋徒弟打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内伤。
井今可知道后,责怪了那个犯人,然后就把格瑞送往监狱医院去治疗。这时,格瑞才知道原来北平监狱内部还有一所医院,才发现医院里还有女护士。格瑞一下子就对女护士产生了兴趣,但是,他无法像在外面社会上那样为所欲为,第一次去医院只好对着一名他认为具有几分东方美人韵味的女护士庄维珍微笑了几分钟。但是,庄维珍的形象在格瑞的心中刻下了深深痕迹,他为之而失眠了。
格瑞很想把庄维珍搞到手,但叉不知应该怎么办,于是“不耻下问”向他那几个中国师傅请教。那几个家伙都是“花路”上的老手,精通此道,于是就给格瑞出主意,让他利用与典狱官的关系“玉成”此事。
格瑞便去跟井今可商量此事,井今可一听,愣得像是看见外星人那样地望着格瑞,他在北平监狱已经待了将近20个年头了,还从未听说过格瑞要求典狱官出面给拉皮条去跟女犯人搞关系的。格瑞见他面有难色,马上掏出了200美元,慷慨地塞了过去。井今可受了好处,寻思反正对方也是个犯人,拉拉皮条大概还是可以的。不过,他不便直接去跟庄维珍说话,因为庄维珍那里另有典狱官管着的,做这种事情非得通过医院那个管女犯的典狱官不可。
医院那个典狱官姓张,名域,是个五十岁出头的小老头。这张域是北平监狱当时最老的狱卒,据说在民国以前就在干这一行了。由于此人长得矮矮胖胖,颏下无须,说话声音有时显得尖细,就有传言说他是清官里出来的太监。也许监狱当局也相信这个说法,因此就一直叫他担任掌管女犯的典狱官(监狱的女犯全部集中在医院,除了担任护士和护理,其余的就做手工活儿),他一干多年,从未出过事情。
井今可跟张域关系还算是可以的,因为同是北平监狱的老狱卒,共事多年,另外,井今可曾经帮张域解决过一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私事,张域一向很感激他的。因此,井今可估计去跟张域商量此事,不必花费多少口舌就可以解决的。
井今可去了医院,那张域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独自喝酒。见井今可过去,连忙吩咐犯人添加一副杯筷,邀井今可同饮。两人喝着酒,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语。聊了一会,井今可便把话题转上本意,说了格瑞想“会一会”犯人护士庄维珍的愿望。
张域放下酒杯,望着井今可:“老兄这是开玩笑吧?”
“不,是真的。”井今可认真地说,又拿出100美元放在对方面前,“这是一点酬谢意思。”
张域把美元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笑道:“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没看到过洋钱哩。”
井今可也笑了:“老兄,那洋主儿有的是洋钱,咱若是弄得他高兴了,今后何愁没有钱花!”
张域收起笑容:“可是,咱这里没有洋妮啊!”
井今可一时转不过弯来:“什么‘洋妮’?”
“我是说,他是洋人,若咱这里有洋妮的话,那就任由他作践去吧,洋对洋,跟咱中国人没有关系。但若是要把中国妮儿给他作践,那咱宁可不要这洋钱。”张域说着把美元推回到井今可面前。
井今可一愣,飞快地转动着眼珠子:“老兄,你是不是嫌钱少啊?咱还可以商量嘛……”
张域打断遭:“你就是把一座金山堆在我姓张的面前,也难打动我的心!你不说也罢,若是再说,那就两个‘山’叠在一起,给我出去!”
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那井今可也是北平监狱的老狱卒了,资格既老,情况也明,寻思要帮格瑞“玉成”此事也并不十分犯难,只要等张域那老小子不在医院时就可以行动了。那庄维珍又不是你张域的女儿,难道还会时时盯住了不松开的。
当天晚上正好轮到井今可值班,他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格瑞当晚就去找庄维珍就是了。至于女犯护士庄维珍,井今可连考虑也没考虑,寻思格瑞弄一点好处给她,哪有不从的道理?
当晚,收风以后,井今可便到格瑞的监号前,用长长的白铜钥匙叩击着铁栅栏门:“格瑞,你怎么样,有兴趣吗?”
那格瑞投有想到事情竟会这样迅速成功,一时还没弄清,愣愣地望着井今可:“什么事?”
“什么事?你说呢?”井今可用手做了个下流动作。
格瑞恍然大悟:“哎!太好了!几时?”
“就今晚吧,不过看来你得向人家破费点。”
“没问题!”格瑞顿时精神昂奋。
井今可打开了铁门:“那你就跟我走吧。”
井今可把格瑞带到医院一他已经打听好,医院今天值班的是一个新来不久的小狱卒,按照监狱里论资排辈的规矩,那是必须卖他这个老家伙的账的。果然,那小狱卒一看井今可亲自带了个外籍犯过去,马上过来问长问短献殷勤。井今可把格瑞给他的洋烟扔了一包给他:
“他身子有点不舒服,给他安排个单间躺一躺,叫个护士来给他按摩按摩。”
小狱卒不知其中另有文章,自无二话,于是便把格瑞安排到了二楼的一个只有一张病床的单人病房里,同时唤来了一个护士。那井今可站在楼梯口,一看来的不是庄维珍,而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脸上有些雀斑的女犯人,马上拦住道:“你不行,你去叫那个有一对酒涡的护士上来。
脸上有一对酒涡的护士就是庄维珍,她本来今晚不当班,已经回监房休息了。但是,这个护士见井夸可唤她,就去通知庄维珍了。女犯护士的监房晚上是不上锁的,那庄维珍就出来向井今可报到了。
这时,那个小狱卒也还在井今可的旁边,见庄维珍上楼来,便让她去给格瑞按摩。井今可见庄维珍进了病房,就拉着小狱卒下楼去了,待在办公室里面聊天。
却说格瑞在病房里等了一会,果然见庄维珍进来了,当下便上前一把抱住了对方,意欲行事。但庄维珍不肯,奋力挣扎。声音惊动了正好从外面走廊里经过的两个男犯人。这两个犯人在外面都是帮会中人,一个是得罪了警察局头目而折进局子的,另一个则是号称“义薄云天”替人顶罪自愿走进警察局而后又上法庭的。两人入狱后,自然而然对其他犯人产生了威慑力,于是医院的典狱官便指定他们担任医院劳役犯中的头头,他们不必干活,其职责是协助狱卒对其他犯人实施管理。当然也不是良善之徒,否则不可能管得住。每天晚上,两人照例要在医院里兜一圈,看看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再回自己的监房。
这两人兜过那间单人病房时听见里面响声,便进去察看。一看之下,见是一个外国犯人在欺负他们熟识的庄维珍,不禁又惊又怒。两人也不说话,互相使了个眼色,一齐扑上去,对准格瑞就是一顿狠揍,庄维珍乘机一溜了之!
那格瑞猝不及防,被这两位从床上打到地下,又从室内打到走廊。初时被打懵了,等到他清醒过来想反抗时,已经差不多被打瘫了,只有躺在地下哼哼的份。声音惊动了楼下,那井今可和医院值班的那个小狱卒匆匆奔上来时,那二位已经住了手,正双手叉腰站在一边望着格瑞冷笑。
井今可一看格瑞那副口鼻淌红的样子,大惊失色,习惯性地把手伸到腰间想掏替哨狂吹报警。警哨还没掏到手,两人中那个“义薄云天”的朋友开口了:“典狱官来得正好,这洋家伙意欲强奸女犯,幸好给我俩发现了,伸手援救,否则这北平监狱准定又爆出丑闻一桩!”
井今可指着对方,气急败坏道:“你……你……你胆大包天,竟敢动手殴打美国人!”
另一个犯人不以为然道:“美国人又怎么啦?警察局既然敢抓,法院既然敢判,我们这里也就敢打敢教训!”
“好小子,你竟敢顶嘴,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井今可也不掏警哨了,挽袖捋臂意欲动手。
正在这时,担任监狱总值班的一位副典狱长巡监经过医院,顺便进来看看。他刚在楼下办公室坐定,就有犯人奔上来向那个小狱卒报告。井今可一听话头不对,也就只好作罢了,叫了一个犯人扶着格瑞返回自己监区。那格瑞吃了这一个亏,哪肯甘心,一面寻思要报复,一面还在动着庄维珍的脑筋。但是,这是在监狱里,要做这两桩事情都是非常犯难的。这种事情又上不得台面,不能在接见时对领事馆官员或者“费里登”的其他美国职员说,格瑞算来算去只有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格瑞盘算了一番,拿出了3枚大洋,要井今可给他从外面叫一桌酒席来。叫酒席干什么?格瑞要请那几个教他中国功夫的犯人吃一顿,然后提出让他们给他出这口恶气。
那几位听格瑞如此这般一说,马上拍胸保证要替格瑞出气,说三天之内设法混往医院去教训那两个犯人。他们向格瑞详细打听了那两人的相貌模样,私下商议了一个方案。
格瑞见这几个很是热心,于是就每人给了5块大洋作为先付的酬金,待完事后还有表示。掏钱以后,格瑞就坐等佳音了。
但是,那几位拿了大洋后,却没有反应了。三天过去了,格瑞没有得到消息,又过了两天,不但没有消息,连话也不大愿意跟他说了。格瑞弄不懂了,寻思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悄悄找了其中一个比较好说话的打听原因。
那个犯人一脸苦笑道:“不谈了!不谈了!”
格瑞追根究底:“请你告诉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还是摇头。
格瑞发狠道:“你若不说,我就要给美国驻北平领事馆写信,说你们敲诈我!我要领事馆通过外交途径让中国当局处罚你们!”
那个犯人知道格瑞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家伙,而且美国领事馆的官员确实每半月就来看望他一次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真的把他逼急了,他是做得出这一招的,到那时,情况就不大妙了。于是,他就吞吞吐吐说出了真情——
原来,他们几个吃了格瑞的饭拿了格瑞的大洋后,倒是真的要替格瑞出力的。次日就派其中一个前往医院察看动静,准备制订一个稳妥的方案,把对方那两人教训一番。不料,前往察看的那个犯人到医院一看,差点闹一个马失前蹄。怎么的?原来那两个揍格瑞的犯人中的一位乃是他同一帮会中的一个高辈份头目,按辈份他就是“徒孙”。他返回后一说,另外几个都是和他同一辈份的,听说竟是这样一位角色,便谁也不敢再搭嘴了。他们都清楚,此事若是他们一沾边,别说去动手了,只要在边上说几句指责对方的话语,那到了刑满之日差不多也就是死期来临了,前脚跨出北平监狱的大门,后脚吃饭家伙就得搬家。“欺师灭祖”是帮会中人的第一大忌,三刀六洞点天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于是,他们就决定退出此事,而且还要避开格瑞,免得传出消息去以后与己不利。
五
却说格瑞知道事情原委后,对那几个受过他好处的犯人又气恼又无奈。他想扭转局势,因为他还要在北平监狱待下去,若是局势得不到扭转的话,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如何扭转法?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请领事馆出面了,只有靠他自己去解决了。
格瑞并不是个智力发达的玩脑子的角色,他的解决方式倒也简单:来一个硬对硬,自己去医院找那两个报仇!
格瑞打定主意后,就开始盘算如何具体实施的事了。他领教过那二位的手脚,知道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其拳脚本领当他的师傅还绰绰有余。因此,要对付他们就只能靠智取或者突然袭击,还得抄家伙。
格瑞想到了他每餐必用的餐刀,虽然不锋利,但是用来扎人还是可以的。不过,这餐刀每餐过后是要收掉的,他得动一番脑筋。
格瑞在北平监狱是吃小灶的,监狱因为美国领事馆有话,所以专门给他吃西餐。每天开饭时,伙房的劳役犯给他送一份有汤有肉有蔬菜,还有面包有牛奶咖啡有水果的西餐,大约过一小时后再来收回餐具。格瑞的脑筋就动在这一小时上,他想利用开饭的机会,拿了餐刀去医院行凶。
格瑞算了算,8月10日中午应当轮到井今可当值,便决定选在那天下手。
1936年8月10日,中午时分,北平监狱开饭了。劳役犯照例给格瑞送来了一份西餐,格瑞喝了几口咖啡,吃了两口面包,看看劳役犯已经离开,他便大声叫嚷起来。旁边监房的犯人过来问他干什么,他说要见典狱官。于是那犯人就去报告了井今可。
井今可因为庄维珍的那件事没有成功,感到对不起格瑞,又想着再能得到格瑞的好处,因此最近对格瑞十分客气,带着些许讨好的成分。现在听说格瑞在叫嚷着什么,好像非常不满意的样子,于是马上过来询问。
格瑞说他肚子痛,饭吃不下。
井今可当然不知道格瑞的真实用意,便问道:“那么,你是不是考虑换换口味?我去替你打电话让对面馆子烧两个川菜怎么样?”
格瑞摇头:“不是胃口的问题,而是肚子痛。”
那要不要吃点药?我办公室有止痛药,给你拿两片过来。”
“不行,看来还是得上医院。”
井今可说:“也好,就去医院吧。”
于是就叫其他犯人弄了一辆手推车过来,由两个犯人拉着,井今可亲自陪同格瑞去监狱医院。
医院那边,也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医官都去外面食堂用餐了,留下一个被称为“医务犯”的犯人医生。这个医生在外面是个江湖走方郎中,本事有限,在监狱医院出过事,也就是现在说的发生过“医疗事故”,为此在狱卒中算得上小有名气。狱卒见到他都头痛,自己有病去监狱医院时见到他往往都是转身就走。这样的角色,井今可自然不敢让他给格瑞这样一个特殊犯人诊治。于是,井今可就吩咐先给格瑞安排个干净些的地方暂时待一待,他则去外面叫医官进来给格瑞看病。
井冷可一离开,格瑞就从临时病床上起来了。那医务犯见他突然判若两人,不禁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他,寻思这洋主儿是怎么回事。医务犯想了想,站过来挡在格瑞的前面,比划着问他想干什么。格瑞其时已经学会了说几句汉语,生硬地说: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去忙你的吧。”
说着,拔腿就往外面走。
医务犯愣了愣,还是跟了出来。
格瑞来到走廊里,转头扭颈地张望,他对医院地形不熟,不知他要报复的那两个对象在哪里。正迷惑间,却见上次揍他的两个犯人中的一个出现在走廊尽头。不禁一惊喜,定定神?上前去,冲对方微笑:
“GOODNOON(午安)!”
这个突然出现的犯人,就是前面说过的“义薄云天”。他冲格瑞点点头,脸上显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时,格瑞已经到了“义薄云天”近前,二话不说,从怀中拔出餐刀,对准对方当胸疾扎!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义薄云天”往斜里闪出一步,飞起一脚踢在格瑞的右腕上,把那把餐刀踢飞。
格瑞一下子愣住了,果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义薄云天”。
“义薄云天”冷笑:“敢跟我吹胡子瞪眼,你也配?”说着,弯腰捡起地下的餐刀,一拗两断,掷于格瑞的脚下,转身而去。
“义薄云天”怎么知道格瑞要冲他下手的呢?原来,格瑞的心思没能瞒过那几个已经与他离心离德了的“中国师傅”,他们估计到格瑞会对医院那两个犯人进行报复,就互相提醒着要多留心,否则一旦出了事,就不好对那两个帮会前辈交代,今后断然与己不利。今天中午,格瑞突然闹起“肚子痛”了,那个被井今可叫到让推车子送其来医院的犯人就感觉到似乎不对头,暗暗留意,正见格瑞把餐刀往怀里揣,情知不妙,于是到医院后就悄悄密告了前辈“义薄云天”。后者自是恼怒,于是主动亮相,教训了格瑞一下。因为顾及到对方是美国人,也就手下留情了,没有动格瑞一根毫毛。
但是,这对格瑞而言并没有起到震慑作用。格瑞瞪着对方的背影,咬牙切齿。他突然又把手伸进怀里,拔出另一件凶器——一把吃西餐的叉子,疯子似的朝“义薄云天”扑过去,举叉便扎。“义薄云天”没料到格瑞还有这么一着,未曾提防,听见声音待到要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脖颈上挨了一叉,正扎在大动脉上,顿时血流如注。
这时,井今可已经打电话召来了一个医生。两人进门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一个招呼格瑞,一个急忙布置对伤员进行救治。
监狱里发生行凶伤人事件,当然要引起重视的。通常是先把行凶者关进禁室,然后再作处置。井今可知道这一点,为了保护格瑞,当下马上把格瑞带回监房。
“义薄云天”经过医生的救护,总算没有造成如何了得的后果。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发生后,监狱当局并没有当一回事,既没人来调查,也没再提及。“义薄云天”在养伤期间,井今可来过一次,送来了一些美国食品,说是格瑞的心意,被他当时就扔掉了。
这件事对于格瑞而言,算是出了一口气,心态得到了平衡。他按照自己的心思考虑问题,接下去是设法与医院方面对话,取得谅解,然后以钱财铺路,收买“义薄云天”两人,然后再去搞庄维珍。
格瑞绝对没有料到的是,他在做上述美梦的时候,医院“义薄云天”那边正在动着要结果他性命的脑筋。
前面说过,“义薄云天”两人是帮会中有身份的人物,他们的势力甚大,而且又极要面子。格瑞的出手,对他们的势力和自尊是一个强烈的挑战,如果不报复,那不但他们失面子,而且对于他们在社会上活动得很好的帮会也是个损失。因此,他们决定要对格瑞进行彻底报复——把格瑞送上黄泉路!
方案很快就制定了,以下毒的方式将格瑞暗杀。“义薄云天”把此事交给也在医院服刑的一个以前也是同一帮会的犯人金某,要其先打昕格瑞那里的情况,看怎样下手最为省事而又保险。
金某在医院当着负责犯人伙食的劳役犯头头,医院住院犯人一天三顿伙食都是他教监狱大伙房订的,因此他有“通行证”,可以在全监狱范围内到处自由走动。他受命后,就去了关押格瑞的那个监区,把那个给“义薄云天”通风报信的犯人叫出来,向对方打听格瑞的情况,并且嘱其必须保密,否则要他的性命。那个犯人原是帮会中的小角色,哪敢抬杠抗命,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金某返回医院一说,“义薄云天”与他的同伴当下就拍板:就这样定了,三天内要那个犯人下手。
当天下午,“义薄云天”两人就通过他们在狱卒中的关系,通知外面的帮会弟兄紧急会见。他们向前来探监的弟兄交代:必须在次日送入毒药。
次日上午,又有人前来探监,这回来的是一个打扮得妖形怪状的青年妇女,自称是来看望她的表兄范某的。范某就是“义薄云天”,“兄妹”俩见面时,顺利地完成了毒药的交接。
当天下午,偷偷送入监狱的这包毒药已经经金某之手送到了那个通风报信的犯人手中。那个犯人原先并不肯干.但经不住金某的威胁,说如果不干的话,三天之内可以叫他的家属死得一个不剩!那犯人既是帮会中人,自然知道帮会的手段,再说见金某拿来了毒药,心里想这几个肯定是有来头的,否则“狱不通风”怎么会有能耐把毒药捎进监狱?他反复盘算的结果,终于接下了这桩活儿。
1936年8月16日,也就是金某递交毒药的第三天,早晨开风时,狱卒发现美国犯人格瑞已经死于其单人监房中了。
北平市警察局接报,立即向美国驻北平领事馆作了紧急通报。领事馆方面当即赶往北平监狱,会同市警察局、监狱对格瑞进行验尸,确认系中毒身亡。
当天,这一消息就分别由北平方面和美国驻北平领事馆方面分别向南京国民政府、美国政府紧急报告。美国政府迅速作出反应,一面通过外交途径向中国提出质疑,一面指令驻华大使馆立刻派员赴北平,单独进行对格瑞命案进行调查。
国民政府随即指令北平市政府对此组织调查,北平市府则将此事下达给了北平市警察局。警察局见这事惊动很大,不敢怠慢,专门组织了一套班子进行调查。但这事不知什么原因,始终是“雷声大,雨点小”,查了半个月左右就作出了结论,说格瑞是自杀身亡,其毒药是他被捕时夹带进监狱的。
美国方面的单独调查没有那么方便,折腾了一阵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最后不得不接受了北平市警察局的调查结论。
格瑞命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也算是得了报应吧。